生孩子可以实验吗? 只要孩子,不要婚姻未婚生子“实验” 在中国,不婚思想逐渐流行,未婚生子现象增多。两个非典型的男女,以众筹社会抚养费的方式,试图引发人们从制度层面来关注:生育权能不能与婚姻脱离?我们不下结论。 分手后他们决定:生下孩子,不要婚姻 。他们认为,比起形同虚设的婚姻,给予爱更有利于孩子成长。 他们借众筹社会抚养费,“向这个社会”提问: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就要面临这么多的制度障碍? “ 生育权确实不应该跟婚姻绑架 在一起,但抚养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,首先,你的生活绝对不会和从前一样。” 2015 年 7 月 7 日晚上 9 点,结束了在上海的一个节目拍摄,回到位于北京的家中。这里是他最近一两个月的临时落脚地。 15 天前,他和的孩子刚刚出生,正赶上父亲节;但 5 个多月前,当怀孕 17 时,他们分手了。 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是: 孩子生下来,一起养。 结婚? NO ! 他们认为,生育和婚姻是独立的两件事。婚姻只与感情有关,不爱了就没必要在一起; 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在个“完满”的家庭里长大。如果两个人给孩子爱,将比形同虚设的婚姻更利于孩子成长。 但没有婚姻,现实中的麻烦大了。 根据北京市的有关规定,单身状态的无法享受生育保险。要想给孩子上户口,必须提交和孩子的亲子鉴定;即便两人都是第一胎,也必须缴纳社会抚养费。 他们在网上发起了众筹,但很快被下架,伴随着激烈的争议。 众筹,“顺带让大家讨论一下制度” 26 岁的是个极度追求自由的人,他反感包括婚姻在内的一切制度,认为是对人的束缚。 甚至身份证过期很久了,也一直没有去换。 最近因为孩子办出生证明,必须提供父亲的有效身份证,他了一趟上海,顺便受邀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。 6 月 21 日,孩子出生当天,和在网上发起了一个社会抚养费的网络众筹,希望每人捐 10 ,帮他们把这笔约四万元的费用交了,引发了很多媒体关注。 这笔费用虽不算太多,对来说也是压力。这个年轻人的工作经历可谓相当“自我”。 2012 年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后 ,他先去了一家外企做活动策划,一年后离职。除了对收入不满意,理由还有,他觉得都是在为公司的利益服务,没有自身的价值。 随后,他发起了一个名为 “ +box ”的项目,意为“跳出盒子”。 他挑选了北京上海广州等十个一、二线城市游历,带着摄像机,在每个城市收集 100 个年轻人最想问世界的一个问题,做成视频后参加展览。项目的费用主要来自网络筹款。没有盈利。至于个人生计,只靠打零工维持,帮别人拍拍片子之类。 倒也不是完全无力支付社会抚养费,而是不想交这个钱——他觉得不公平。“我们都是第一胎,生育保险什么的也受不了,住院、养孩子的是自己花的,根本没用社会抚养。” 他和及朋友们商量了一下,“那不行就众筹吧”。 钱也不是主要的目的。这次众筹确定的额度是,每份 10 元。“比如双方的家长看到了,一人一万就筹满了,(众筹)就下线了,意义了。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看到和关注这个事儿。” “顺便让大家讨论下这个制度。”他“向这个社会”提了两个问题:社会抚养费合理吗?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就要面临这么多的制度障碍? 在看来,提出问题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,它意味着质疑和反思,是当代年轻人改变生活状态的必经之路,也是付诸实际行动做出改变的先决条件。 和共同的朋友随易(化名)并不感到意外,这确实像是干出来的事儿。“他是一个意识先行的人,觉得意识先改变了,制度才会改变。有时候我觉得他把自己的生活当做一个作品,都是观察和实验的对象。” 随易以前当过记者。他帮和写了众筹的文案,让这个故事能够更有感染力。“开始他们写的那个比较像论文。” 在最终的版本中,和就未婚生子是否对孩子不公平的回答是:如果能让孩子感受到我们两个人对孩子的爱,这一切就是公平的。 与其把精力放在维护一个“家”的公众形象上,倒不如仔细想想如何把自己投入到更热爱的生活中去,让孩子感受生活本身的希望。 他们说:“ 我们非常理解大多数人本能般地保护家的行为,但我们之间的选择,并不应该影响我们各自对孩子的情感,我们更没有资格去剥夺 TA 的生命。 ” 即便如此,仍有很多人质疑他们 不负责任:你们抚养费都要众筹,将来怎么能养 好这个孩子? 6 月 28 日,发起了一次“我想和你谈谈”的线下活动,希望能够和大家聊聊关于未婚生子,关于家庭、婚姻、责任和自由的边界,可惜效果并不理想。 “我那天过去的时候,对自己身份的定位是 90% 的公民, 10% 的孩子父亲。主要是想讨论下制度层面的问题,结果来的人基本上在制度问题上都是支持我们的,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。大家主要关心是我们生活上的问题,比如将来怎么养孩子。”这让感到有些索然无味。 这一充满争议性的众筹项目也在上线 16 小时内就被网站下架,已经筹集的一万多元被系统自动退回。只得将项目转到自己的微信公众号“ Nerd 的 Nerb ”上重发。截至 7 月 15 日,筹款额为 21320 元。 钱筹不够怎么办?两人没有明确的答案,但都认为不是个问题。 说,她家在北京也有房子,自己在做教育项目创业,“经济上我也能承担”。 抚养,“单身妈妈在国外很常见” 众筹事件引起舆论关注后,很多人对表示了同情,这让她觉得有必要出来说几句话,“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。单身妈妈在国外很常见,我不想被塑造成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形象。” 比大六岁的一样的不安分:她考上北京大学,肄业转学去了美国弗吉尼亚大学,毕业后在美国做精算工作,后来又去西北大学读了一个 MBA ——那是美国最好的商学院之一,然后回国创业。 不想让兜底,但也不愿意接受父母的资助。他认为父母的自己没有关系。 怀孕后,两人却不结婚,的父母表示了强烈不满。争吵之后,和父母这半年都没怎么联系。 但知道,他的父母和爷爷还是给了些钱,“因为知道给我我也不会要。反正是为了孩子嘛,我也就没再拦。” 众筹项目上线后,的父亲也捐了 10 块钱,理由是“为了表示对生命的尊重”。 告诉南方末记者,他不会因为以后要养孩子,就停下现在的项目,去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。在他看来,养孩子其实不需要太多钱,有些东西不买的话也可以自己做。 他们之间很少,也没有约定每月定额的抚养费。因为觉得会很难看,也没有意义。他不喜欢法律上的责任,认为对孩子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道德责任。对孩子的爱和钱没什么关系,挣得多就多给,挣得少给,不应该有勉强。 “没钱的话我可以多付出时间,陪伴他成长,这也很重要。”说。 这样的态度为他招致了很多批评。和之前分手的决定一样,被认为是不成熟和不负责任。据随易介绍,他们的一个朋友们的微信群中,有几个女生就因为看不惯的行为愤而退群。 却为辩解,她认为是否成熟要取决于如何定义这个词,的选择背后有自己严密的思维体系,而且他现在做的项目也很有意义。 “他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。像我以前是学金融的,很多同学可能孩子出生后爸爸都没怎么抱过他(她)。可能这半个月陪孩子的时间比有的人一年还要长。”说。 目前,暂时住在家。两个人带孩子的时间基本一人一半,每天 12 小时。主要管晚上,需要吃奶时,就送过去,或者叫过来。 在外地工作的妈妈这段时间也回到北京,但主要是照顾女儿,不负责。三个人每人一间房。 第一的时候,基本上半夜都只能睡个四个小时,白天补觉,但好像也没有过多地影响生活。 “她吃完了就给她拍嗝,踏实了就给她睡觉,拉屎了就换个尿布,醒了再去喝奶,差不多就是这样。除了每天凌晨 1 点到 3 点的阶段有长时间的哭闹折腾外,其他时候乖的,掌握了一些规律后,其实总体来说也很轻松。”写道。 对的表现这样评价:“有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事情,比如换身份证,对他来说就是个问题,但为了孩子也去做了。照顾孩子、陪孩子玩儿这样有些人做起来很难的事情,他可能很自然地就能做好。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,你很难说他就是不负责任。” 她也能看到为孩子所做的一些妥协,比如现在住在她家,对他来说就很不舒服。妈妈和很少直接交谈,都是传话,两边安慰。 婚姻,重要吗,真的不重要吗? 当恋爱来临时,和一度都认为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,怀着喜悦开始了造人大计。 他们原本不结婚的打算。 觉得,爱情不应该勉强,喜欢了就在一起,不喜欢了就应该分开。需要经过妥协和坚持继续的关系不值得追求。而婚姻的意义就在于两个人决定要永远在一起,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束缚。 这种对自由的偏执也体现在他对孩子教育的态度上。认为孩子一生下来就有自由意志,应该尽可能地给她选择的自由。比如跟爸爸姓还是跟妈妈姓,他曾以为可以让她通过转身的方向来决定。 认同爱情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唯一理由,结婚没必要凑合或勉强。不过她也相信,会有两个人能够因为一直相爱而结婚,只是不知能否遇得到。甚至还曾认真考虑过做单身妈妈的可能,就算不结婚,也要自己生个孩子。她以为这不是问题。 意外的是,孩子突然降临。更意外的是,他们的感情这时破裂了。 “女性孕期因为激素的影响,会天然的有筑巢的倾向。所以那段时间,我也感到特别地需要关怀和安全感。”这样的心态,让她和追求自由的之间冲突增多,并最终分手。 在随易看来,虽然有过长期在国外留学和工作的经历,是个性格上很独立、很“牛逼”的女孩儿。但真的涉及婚姻和感情,还是比较传统。 “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共同的微信公众号,写些东西发给朋友们看,是申请的。但分手之后,也没有取消对账号的管理权,直到后来知道他有了新的女朋友。所以我们都觉得,应该是想过复合的,她还是想结婚,虽然她自己可能不会承认。”随易说。 对此,的描述是, “理智与情感,脑子里两个小孩儿在打架”。一方面是自己的独立意识,认为生育权和婚姻没有关系,这是自己的选择;另一方面,又很难控制情绪和情感上的期待。 得知有了新女朋友的时候,她一度情绪崩溃,两天内瘦了 4 斤,后来才慢慢平复,开始祝福他们。并在公众号中向道歉,希望大家不要去用道德绑架他。 对于单身妈妈,她后来的总结是,必须做好两方面的准备,一是有独立抚养孩子的经济实力,二是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。 的选择得到很多网友的支持,特别是女权主义者们。一 个最重要的理由是,很多人对婚姻没有太多信心,但觉得可能要有一个孩子,她们希望得到公平对待。 社会学家 银河曾撰文指出,婚姻制度在很多国家已呈衰落之势,出现了相当大比例的不婚人群,北欧占五成,日本,法国、美国,最极端的匈牙利,只有 12% 的人选择结婚 。 在中国,离婚率也已连续 12 年上升。根据民政部公布的数据, 2014 年全国共办理离婚 367.3 万对,当年结婚 1306.7 万对。每三对半人结婚的同时,就有一对离婚。 ( 现在是五对结婚,二对离婚。为五分之二。 ) 与此同时,抱着不婚主义的年轻人在中国逐年增多,而当他们选择只要孩子不要婚姻,要面对的,将是与婚姻、户口、计划生育等一系列法律及制度的冲突。 “比起父母双全和婚姻,关怀、尊重、爱和经济保证对孩子真正有帮助的。不应该让儿童在未婚生、离异等问题上遭遇不平等。单身妈妈抚养孩子本就不易,社会抚养费无疑是雪上加霜,这会让孩子的幸福成长变得更加困难。相反,社会本应提供更多的保障,因为孩子是国家的未来。”研究儿童发展的心理学在读博士说。 在她看来,单身妈妈上户口时要求提供父亲的亲子鉴定, 强调的其实是父亲对孩子的认可,并不关心孩子是不是在婚姻中成长。因为办个假结婚,结后马上离就能规避这个问题,但这样只会带来黑户或欺骗。 不过,在支持单身妈妈的同时, 也对和的选择有所保留,认为他们在抚养孩子的问题上准备得不够充分,特别是,很多地方不够负责。 “生育 权确实不应该跟婚姻绑架在一起,但抚养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,单身妈妈比正常家庭要难得多,事前必须有成熟的思想准备,首先,你的生活绝对不会和从前一样 。”说。 对此,和的看法是,人生本来充满不确定,没必要考虑那么多,“我们都很期待和孩子一起经历这些改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