萨勒 [芬兰]爱诺·考洛斯 1萨勒,奴隶的岛。 2广漠的牧场,辽远的草原;夏天的时候,家畜都在那里吃草。广阔的、平坦的、没有树木的平原,一直展开。太阳的光慢慢地燃烧着它,将青草晒成了短短的乱丝。粘软的灰色的泥土,因为大旱而豁裂了,有了深深的窟窿,起着凹凸,皱得像老年人的皮肤。棵树的树荫也没有,泥土像岩石一样硬,就算是一阵倾盆的大雨吧,也不能渗进去,雨水只在地面上流着小小的棕色的溪流。雨后,地上显着活力,因为有了蜗牛背着它们的屋子,迟钝地向前爬着。 3在仲夏之前,一切的草木都凋败了;只有仍然坚执地把根伸到太阳晒硬了的地里去。然而,一群群饥饿的羊,在它们经过的地方,不留下一片叶子,甚至损坏了有刺的枝条。羊群在这些矮树的四周咬着,渐渐地把成了绿色的大圆丘的样子,一堆一堆地在平坦的地上排列着。它们像是种植在洛可可式的花园中的,由一位熟练的园丁修剪而成的装饰。有的像圆球,有的又像葱,有的又像俄国教堂的圆屋顶。在这些林之间,只有山楂能够生长,一朵微小的红花,它火一样的卷曲的花球,在凋残的绿色中闪着红光,像一阵火花。 4风景渐渐地好看起来——低矮的山岗横着,像是一排想要挡住那不停进攻着的大风的盾;风的本意好像是要吹走了它吧,然而却只是从山顶扫起一大片白色的飞沙。 5萨勒的农场和小屋也就看到了,在大路的两边,也有在一边的,掩藏于树丛中,或者四散在零落地铺着石子的平地上,或是聚拢了成为五六家一簇的小小的村子。这些很粗陋,铺着草、泥或麦草的斜矗的屋顶遮着墙,像是一顶顶帽子,一直拉下来遮着眼睛。这些屋子尽量地贴近地面,似乎为了不引起一丝的注意,它们那永远灰色的色彩,几乎难以与四周的泥土区别。即便是聚成了村子,它们仍然是胆怯而惧怕的,像是恐惧已经将这些小屋赶在一起,以作一致的防御似的,暗黑而又破败。住屋、打谷仓、牛栏都惊惶无措地局促在屋顶之下,这屋顶似乎要将下面小屋中的一切生命都给窒息而且压榨出去。随处都有风磨,在圆圆的石墩上,用它的灰色的翅子缓缓地削着空气。 6萨勒保存了很多的历史,它自己正是它最无偏见的历史学家。七世纪以来的奴隶的史实都在它的景色上记录着。 7萨勒的岩石简直也反映出了奴隶的灵魂,永不成为一座高山,永不与天空挑战,只退避到地上,把威吓藏在心里,像奴隶一样。那些长在草野里,很难被看出来的荆棘,会暗暗地刺伤了你的手或脚。在你看来,它们太卑下了,不值得去罚;甚至也不必因之而停止,你仍然向前走去,想着:“荆棘的复仇,正不过是奴隶的复仇呀!” 8萨勒的花期很短促而且浮华,像奴隶们的假日。在仲夏之前,只有这样两礼拜,繁盛的、高高的草田波动着色彩之海。于是,这就正如波罗的海的温室,充满着风,吹来了在寒冷的北方很少人知道的稀罕的花朵。镰刀已经预备好了,磨刀声在家家的屋子里响了起来,刀片在小屋的角落里闪着光——到了明天或是明天的明天,这可爱的闪亮的色彩就没有了。这里是对荒芜的牧场与饥饿的草原的补偿。 在圆石砌成的栏边,野蔷薇将多灰土的干燥的路装点为新鲜的玫瑰园,猫一样地在红的花蕊下藏起了它们的刺;在浸着水的低地上,白色的绵羊覆盖着,软软地像下的雪片一般;在街巷的喷泉旁,相思花开放着,温柔地低拂水面,像在洗净它们的蓝眼睛。 9这是萨勒,奴隶的岛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