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的极点 毕淑敏 小时候猜一道智力题,问:从地球上的什么地方出发,无论往哪里走,都是朝向南 ? 答案是:北极。现在无论同谁聊天,无论从哪说起,很快谈到钱。了当今社会的极点。 我当过许多年的医生,虽是无,却凭医疗常识,想像钱的功能是有限的,理由从人的生理结构而来。买来山珍海味,可再大的富豪也只有一个胃,一个胃的容积就那么大,至多装上两三斤的食物,外加一罐扎啤,也就物满为患了。你要是愣往里揣,轻则是慢性胃炎,重了就是急性胃扩张,后者有生命危险呢。更不用说,长期的膏粱厚味,引起高胆固醇糖尿病等等。 a 买来绫罗绸缎,可再娇美的妇人也只有一副身段,一次只能向世人展现套在身体最外层的那套衣服。 b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思想,而恰恰在这一面钢铁盾牌面前,金钱折断了蜡做的枪头。比如理想,比如亲情,比如自由......都是金钱的盲点。它们可以因了金钱而卖出,却不会因了金钱而被买进。金钱只是单向的低矮的闸门,永远无法积聚起情感的洪峰。 造物给予人的躯体是有限的,作为补偿,造物给人以无限的精神。人的躯体的每一个细微之处,容易满足的。 c 造物以此来制约人对物质的欲望,鼓励思想的飞翔。于是人类在有了果腹的兽肉和蔽体的树叶之后,就开始创造语言、绘画和音乐......积蓄了一代又一代的精华,于是我们有了文学,有了艺术,有了哲学的探讨和对宇宙的访问......那无穷尽的奥妙啊,只要人类存在一天,就会上天入地呕心沥血地寻找与提炼。 d 我们现在是站在钱的极点上,但人们在新的一轮物质需要满足之后,回过头来仍然要皈依精神。精神才是人类最大的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