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冬天空旷的原野上,我听到过啄木鸟敲击树干的声音。它的速度很快,仿佛弓的颤响,我无法它的 频 率。冬天 鸟 少,鸟的叫声也被藏起,听到这声音,我感到很幸福, 我忽然觉得 , 这声音不是来自啄木鸟,也不是来自光秃的树木,它来自一种尚未命名的鸟,这只鸟,是这声音创造的。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六日,我看见了日出。我所以记下这次日出,因为有生以来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太阳。好像发生了什么奇迹,它使我惊得目瞪口 呆 ,久久激动不已 。 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 ·马尔克斯在 《 百年孤独 》 中这样描述连续下了四年之久的雨后的日出 :“一轮憨厚、鲜虹、像破砖碎末般粗糙的红日照亮了世界,这阳光几乎像流水一样清新。”我所注视的这次日出,我不想用更多的话来形客它,红日的硕大让我首先想到乡村的磨盘:如果你看到了这次日出,你会相信。 已经一个月了,依然那里,气温渐渐降低,它们似乎已预感到什么,紧紧挤在一起,等待最后一刻的降临。只有太阳 升 高,阳光变暖的时候,它们才偶尔飞起。它们的 已 失去,它们为什么不在失去巢的飞走呢 ?每天我看见它们,心情都很沉重。在它们身上,我看到了某种大于生命的东西。 太阳的道路是弯曲的。我注意几次了。在立夏前后,朝阳能够照到北房的后墙,夕阳也能够照到北房的后墙。其他时间,北房拖着浓重的影子。 立春一到,便有冬天消逝、春天降临的迹象。整整过了一冬的北风,已经从天涯返回。看着旷野,我有一种庄稼满地的幻觉。踩在松动的土地上,我感到肢体在伸张,血液在涌动。我想大声喊叫或疾速奔跑,想拿起锄头拼命劳动一场,爱默生认为,每一个人都应当与这世界上的劳作保持着基本关系。劳动是上帝的教育,它使我们自己与泥土和大自然发生基本的联系。 但是,在这个世界上,有一部分人,一生从未踏上土地。 (选自苇岸《大地上的事情 》 )